極限運動與城市公共空間之間是怎樣的關系?未來極限運動空間的布局和管理,可以如何優化?
從不被接納到漸趨流行:城市廣場作為極限運動非正式空間
極限運動,是一些難度較高、挑戰性較大的組合運動項目的統稱。其中,速降、滑板、極限單車、攀巖、跑酷、輪滑等項目可以借助水泥地、臺階和建筑立面,以城市景觀為場景展開,被稱為城市極限運動。
以滑板為代表的極限運動,始于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1990年代初北京亞運會前后隨著美國滑板隊訪問而進入中國。但在早期發展階段,滑板難以得到學生家長和中小學教師認可。而出現得更早,從花樣滑冰衍生而來的花樣輪滑,接受度則更高一些,如上海黃浦區早在1980年就成立了輪滑學校。
公眾對滑板和輪滑的態度之所以不同,原因之一是滑板運動的起源是“旱地沖浪”(Sidewalk surfing),而1990年代時,中國的城市沒有為滑板活動專門設計的空間。
例如,在1990年代的北京鋼鐵學院(現在的北京科技大學),滑板愛好者會集中在“主樓前”,也就是正門入口的花壇外一圈的水泥地。那里是職工家屬遛娃的空間,滑板很容易沖撞行人,引起沖突。
城市化進程促進了城市極限運動在中國的流行。一方面,大量年輕人進城讓城市極限運動發展有了群眾基礎;另一方面,新城建設為極限運動提供了大量的廣場空間。 但在21世紀早期,國內大部分城市設計普遍未考慮極限運動場地的建設。市中心老商業綜合體往往只有廣場、臺階、扶手可被用于極限運動。
專業設計+專門空間:極限運動空間作為城市人工地景
城市極限運動發展較早的國外城市無論是阿姆斯特丹還是紐約,在面對極限運動愛好者時,通常會在城市綠地中設置專門的硬地空間,主要是規范化的公園賽(PARK)與U板賽/U形池(VERT)兩種模式。PARK是在有一定大小范圍的場地內,設有跳躍臺、碗池等各式各樣形狀的設備;U板是以U形半管式設備讓選手來表演競技。
這類極限運動場地除了使用功能上可以將使用者與綠地其他使用群體區隔,保證雙方安全之外,也可作為大型公共藝術裝置,塑造城市新景觀。
2001年,同濟大學參與建設極浪運動工場,是中國首個融合多種極限運動項目的室內極限運動場館,拉開了極限運動空間的人工化序幕。
但在戶外布置人工極限運動空間則更晚,特別是U形池、碗池等專門功能的空間。但相對而言,上海的探索與實踐早于全國大部分城市。2005年,新江灣城的SMP滑板公園竣工,是上海惟一獲得吉尼斯世界記錄認證(最大)的滑板公園。它由澳大利亞著名設計師Simon Oxenham操刀,有碗槽、U形臺和街區3個賽區,每個賽區都設有不同的難度階梯,初級、中級和專業玩家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場地。如今,SMP滑板公園已成為新江灣城國際社區的一張名片。
新江灣城的SMP滑板公園
之后,經過專業設計的城市極限運動空間更頻繁在中國大型城市出現。現在它們通常與兩種“普通”城市空間綁定:一類是綠色公共空間,一類是商業綜合體或者產業園區的廣場區。后者因為面積較小,在專業度上往往略遜一籌。
與此同時,聘請專業團隊設計也漸漸受到重視。就像小型籃球場的籃筐高度、足球場的球門長寬都有設計標準一樣,極限運動空間即使小到只有一個碗池,也有其設計標準。
例如2010年世博會之后,由江南造船廠舊址的1號船塢改造而成的上海中心城區最大的滑板極限主題運動公園,與輪滑學校聯動,成為黃浦區“一區一品”的名片之一。它的專業滑板競賽場地由美國CALIFORNIA SKATEPARKS公司,也就是2020東京奧運會滑板場地的設計團隊設計。這是目前中國規格最高的滑板專業場地,也是上海市滑板隊的專屬訓練場地。
此外,位于上海浦東新區金橋鎮的滑板公園MOREPEK piazza也頗具專業性。 公園建成于2021年,由荒地和停車場改造而來,其設計師為前上海國家滑板集訓隊成員、國家一級裁判、美國USSEA滑板機構認證教練李彥蓓。
城市運動空間如何高效、創新使用:交給專業的人和使用者
未來中國城市的極限運動空間發展還需注意以下問題:
首先,運動者與周邊休閑人群之間的空間使用沖突。對于中國二三線城市而言,尚有很多市民對城市極限運動缺乏基礎性的認識。社交媒體上曾出現老人遛小孩,進入極限運動場,將U形池當成滑梯,驅趕練習小輪車的年輕人的視頻。因此,設置專門場地,配以相應的管理人員進行科普和勸導,很有必要。
其次,從使用者需求出發,靈活調整運動空間的使用時間和功能。夏天將至,一些收費或有圍欄的免費場地可適當延長開放時間,方便吃完飯、做完作業、加完班才姍姍來遲的運動者。例如,新江灣城SMP滑板公園,目前閉園時間是18:00,在它附近是24小時開放的新江灣城公園。延長極限運動公園開放時間,或可激活“夜經濟”。
最后,空間設計“標準化”或導致趨同的城市景觀。中建西南院體育建筑設計研究中心總建筑師李峰認為,未來的城市運動空間就應該是去中心化、去類型化、去儀式化的。極限運動等街頭運動的空間營造也不同于傳統大型體育場館,應當去儀式化,成為年輕人的秀場。
所以,未來城市運動空間新的可能性和形態,應當由使用者決定。城市極限運動的新場景,城市的設計和管理者做好配套保障即可。在此之外,應當將專業的使用創意和“增量更新”交給專業的人。